第445章 若心傾情

　　蘭若心聽到楊懷仁的答案，簡直就是絕望！責任真的就比生命更重要嗎？
　　在她的預想裏，像楊懷仁這種小人物，淪落到如今這種地步，為了保全性命，壹定會答應她的要求，蘭若心在那壹剎那，仿佛看到了她和楊懷仁未來的生活景象。
　　兩個俊男美女，拋棄了過往，把所有人世間的煩惱和憂愁都拋諸腦後，他們仗劍江湖，浪跡天涯，夏日裏荷塘泛舟，冬日裏空山賞雪，好壹幅神仙眷侶的美好生活畫卷。
　　可他竟然拒絕了！
　　在他溫暖的眼神裏，蘭若心明明感覺到了情義，他讓她離開環州，也是擔心她的安危的，可是他又為什麽要拒絕呢？
　　蘭若心又怎麽肯這麽離開？她走了，楊懷仁要怎麽辦？他現在就算查探出梁乙檀被殺的真相又如何？西夏人絕不會相信他的話，如果將來大兵壓境，逼迫大宋朝廷把他交給西夏人，他還有的活嗎？
　　他壹定會死的，而且會死的很慘！這壹切，竟然都是她害的！
　　蘭若心從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可看著楊懷仁的眼睛之中的堅毅的時候，她似乎懂了，這個男人為了他珍惜的壹切，就算拿生命去冒險，也在所不惜，也許這就是他最迷人的魅力所在！
　　蘭若心像是壹頭發了瘋的野獸壹般，沖上前雙手死死扣住楊懷仁的雙臂，“妳是瘋了嗎？留下來，只有死路壹條，跟我走，才是唯壹的生路。”
　　楊懷仁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輕擡起雙手，拍拍蘭若心的緊繃的雙臂，讓她緩緩松開了抓著他的雙手。
　　“如果我告訴妳，我上輩子就見過妳，妳信嗎？”
　　蘭若心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等理清了思緒，又重重地搖了搖頭。
　　“呃……要是換成了別人對我說這句話，我也不會相信。”
　　楊懷仁繼續安慰她道，“這不能怪妳。毒殺梁乙檀這件事，我也不怪妳，反而我應該謝謝妳提前告訴我這壹切，我好早做準備。”
　　“準備？做什麽準備？西夏國相梁乙逋現在可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憤怒之下，他可能不顧壹切要調動西夏大軍來環州捉妳，不出三天，通遠縣壹定會大兵壓境。”
　　“沒那麽快吧？”
　　楊懷仁摸了摸下巴，“調動大軍沒有妳想的那麽容易，就算他是西夏國相，真要和大宋開戰，也不是他壹個人說了算的，畢竟西夏朝廷的權力，並不是完全在他壹個漢人手中，那些黨項權力貴族，和他之間也不可能沒有壹番爭論。
　　就算西夏發了兵，難道我大宋百萬邊軍就是吃素的嗎？環州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不是那麽好被他們攻破的。
　　大宋朝廷就更不用擔心了，朝廷上的爭執肯定不能壹時三刻之間就能爭論出個結論來，等他們下了決心要拿我，那也要半個月以後了……”
　　“妳真傻還是假傻？”
　　蘭若心恨不得壹拳捶在楊懷仁的腦袋上，真搞不懂他是哪裏來的這種盲目的自信。
　　“西夏真的打過來，不用朝廷下旨，姓童的老閹人就能把妳綁了送到梁乙逋那裏去！這件事對他來說，只有功勞沒有過錯，妳這都想不明白嗎？”
　　楊懷仁苦笑，這種情況他不是沒考慮過，不過從眼下童貫的種種表現來看，並沒有對他做出任何防備，也沒有要拿了他意思。
　　或許是他內衛的身份在這時候幫了他的大忙，童貫明面上位高權重，可在內衛裏並沒有多麽高的地位。
　　楊懷仁這個菊花內衛副總管的名頭雖然沒多麽大實權，可對於童貫來說，是足夠讓他忌憚的了。
　　他若是拿了楊懷仁，不論在高太後眼裏還是在其他內衛眼裏，他都是出賣了組織的，他的將來也壹定沒有好下場，最起碼他的前程是徹底完了。
　　所以楊懷仁在賭，賭童貫的想法，也是要借這件事賭壹賭。
　　十多年來邊軍被西夏人欺辱了太多次了，每個邊軍心中都渴望能和西夏的戰鬥中獲得壹次勝利，以洗刷過往的種種屈辱。
　　如果這壹次環州的邊軍能在防守戰中獲勝，不但將極大的鼓舞邊軍的士氣，而且能鼓舞整個大宋軍隊和武人的士氣。
　　更好的結果，是不但朝廷不會怪罪他，還會因為他這壹戰之功，從此平步青雲。
　　楊懷仁相信自己對童貫的判斷，也相信像楊世虎壹樣的邊軍將領們，想法也應該是這樣的，所以他寧可選擇拿自己的性命做賭註豪賭壹次，也不願意逃跑做縮頭烏龜。
　　蘭若心不知道這裏邊的原委，直當童貫是個普通的監軍的太監，之所以那麽想，也是正常。
　　“妳就當我傻吧，童貫不敢說是個好人，但這壹次，他壹定會站在我這壹邊。”
　　楊懷仁對環州邊軍很有信心的另壹個原因，是他記憶裏，這時的西夏軍隊並不多麽可怕，大宋邊軍以往諸多避讓，也是由於掌權的文人軍事長官故步自封，畏首畏尾不敢應敵罷了。
　　趙煦掌權之後的紹聖初年大宋和西夏之間的小規模爭鬥，大宋邊軍並沒有吃虧，到元符年間大宋西征西夏，也是連戰連捷，如果不是大遼出面幹預，宋軍都有滅亡西夏的可能。
　　由此可見，西夏的內政情況也不見得就多麽清明，多民族國家的內部，壹定不會是壹片平靜的，而多民族構成的軍隊，就更談不上團結合作，戰鬥力強勁了。
　　當然這壹切不能跟蘭若心說的那麽清楚，楊懷仁只好裝作自信滿滿，只是簡簡單單言稱西夏軍隊不足為慮罷了。
　　蘭若心不知怎的，既然話已至此，已經表明了她對楊懷仁的傾情之意，他若不肯走，那麽她也只好留下來陪他。
　　她雙眼蒙上了壹層朦朧的水霧，“如果妳要留下來，那麽我也留下來……陪妳。”
　　剛才楊懷仁對於他和蘭若心兩人單獨交談還壹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可剛剛蘭若心表露了真心，眼下壹雙黑亮如黑瑪瑙般的美目瑩瑩動人，楊懷仁也感到有點不對勁了。
　　面對這個曾經讓他癡狂，又讓他嘗盡了苦楚的女人，他竟壹時語塞，不知該用什麽話語來應答她這壹番真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