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 過去和明天

　　浩海幫在長安城的江湖算不得什麽，若放在大寧的江湖，更不過是滄海壹粟，而以那四位大青衣的自負，借助巡城兵馬司的力量除掉浩海幫近乎八成的實力也確實不值得驕傲什麽，畢竟他們四個人聯手，別說長安城的江湖，便是大寧的江湖也能攪的天翻地覆。
　　青衣客的人數確實不多，但確實能打，小青衣六壹人壹刀就能把浩海幫殺壹個前後通透，還能飄然而去，這就足以說明青衣客的人有多能打，而小青衣六之所以叫小青衣六，是因為他按照武藝來說在小青衣八人之中確實排在第六位。
　　半個時辰後，壹家名為笑笑客的茶樓，大堂裏不時傳出壹陣陣掌聲叫好聲，說書的那位先生確實很有些才學，而且講的很有意思，每隔壹段時間聽眾就會被點燃壹次。
　　二樓大半圈是包廂，茶樓的包廂也對著壹樓說書人所在的高臺，與酒樓的包廂不同，茶樓的包廂沒有門，只有壹層簾子。
　　其中壹個包廂裏，大青衣甲坐在那看了看面前的點心，壹臉嫌棄。
　　“為什麽要點這種廉價的點心廉價的茶？”
　　他問。
　　賬房先生白了他壹眼：“錢是我管著的，壹共只給了我這麽多，每壹文錢都要算計好了花，妳若是想吃的好些喝的好些，妳自己掏銀子買，我看過了，差不多的好茶好點心，二兩銀子足夠。”
　　大青衣乙坐在那翻看著手裏的書冊，聽到這句話後側頭看了看他：“我們現在不是富裕些了嗎？浩海幫的錢似乎不少。”
　　“唔。”
　　賬房先生搖頭：“我已經寫進了賬本裏，所以不敢亂動，賬本可是要報上去的。”
　　大青衣甲哼了壹聲：“妳倒是手腳快，才剛搶了妳就寫進賬本。”
　　賬房先生看向他：“點心妳愛吃不吃，便宜那也是點心，包廂的錢已經那麽貴了，我得省著花，真不知道明明可以在自己屋子裏坐下來聊，為什麽非要到茶樓裏來，講這個牌面有什麽意思？”
　　大青衣甲道：“我現在是不信妳在北疆過的很好了，妳壹點都不懂什麽是享受。”
　　賬房先生眼睛微微壹瞇：“這些都先放壹放，我有件事想問妳，很好奇。”
　　大青衣甲伸手：“五兩銀子。”
　　賬房先生沈默片刻，認真還價：“壹兩。”
　　大青衣甲搖頭，賬房先生又加了些：“壹兩半。”
　　大青衣甲看著他，壹臉的不屑，賬房先生嘆了口氣道：“我不該說我很好奇這幾個字……二兩，不能更多了。”
　　大青衣甲點了點頭：“二兩就二兩。”
　　賬房先生取了二兩銀子放在大青衣甲的手裏，大青衣甲隨即招呼了壹下門外的夥計，把二兩銀子遞給他：“點心換壹換，茶也換壹換。”
　　就喝茶來說，二兩銀子已確實經足夠多，剛剛還覺得他們摳門的夥計立刻笑起來，接了銀子重新去準備東西。
　　賬房先生壹臉無奈的看著大青衣甲道：“妳為什麽就非要過如此奢靡？”
　　“這就是奢靡？只是讓自己過的舒服些，再說那二兩銀子是我自己賺來的，妳管什麽，妳離開長安太久了，所以妳不知道什麽才叫奢靡，二兩銀子，請壹家青樓裏的小花魁陪著唱個曲兒臺費都不夠，更何況還有酒水錢，妳要是帶走的話更多，還要看是單次還是包夜。”
　　賬房先生有些無奈的搖頭道：“妳牛逼，算我多嘴，現在說正事，那個叫凈崖先生的人真的很強？”
　　大青衣甲點了點頭：“很強。”
　　賬房先生問：“有多強？”
　　大青衣甲沒回答，賬房先生等了壹會兒也不見他開口，有些心急：“妳突然啞巴了？”
　　大青衣甲淡淡地說道：“二兩銀子壹個問題，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賬房先生嘴巴漸漸張大，然後口吐了壹句芬芳。
　　“念妳是老友舊識，我給妳打個折賣個優惠，我詳細和妳說說當年的事，妳再給我二兩銀子，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需二兩，不限提問次數。”
　　賬房先生看向大青衣乙：“當年的事妳也知道，妳那會兒也在長安，妳願意告訴我嗎？”
　　大青衣乙：“三兩銀子，給妳打個折。”
　　“他二兩，妳三兩，憑什麽還說是給我打了個折？”
　　“因為妳剛剛已經給了他二兩銀子，再加二兩是四兩，我只要三兩，難道不是已經給妳打過折了？”
　　大青衣乙認真地說道：“況且妳先找他做的生意，覺得他價錢高妳又來找我，我若是接了妳這生意的話就顯得我很沒有商業道德，而且我還降價了，這就變成了我和他的恩怨，他會對我不滿，對我不滿就會想著怎麽報復我，他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賬房先生捋了捋，覺得大青衣乙說的很有道理，於是又取出兩個銀豆子來，壹個大概壹兩左右，他把銀豆子遞給大青衣甲：“還是找妳吧。”
　　大青衣甲把兩個銀豆子分給大青衣乙壹個：“謝謝。”
　　大青衣乙接了壹個銀豆子舉著看了看，壹臉滿足：“不客氣，以後這種擡價的事還可以找我，我很擅長。”
　　賬房先生有些懵：“妳們倆，怎麽能如此無恥？這還是我當年認識的妳們倆？”
　　大青衣甲道：“聽不聽？聽的話就別那麽多屁話，如果妳不聽的話倒也沒什麽，反正銀子我是不退的。”
　　“聽！”
　　賬房先生道：“我要是再不聽豈不是虧的更多，說吧。”
　　就在這時候小夥計端著壹個托盤上來，把之前放下的茶和點心都想換下去，賬房先生壹把拉住小夥計的手：“別帶回去，這些也是我畫了銀子買來的，都給我打包，壹會兒我要帶走。”
　　小夥計心說妳們這些坐在包廂裏聽書的富人啊，怎麽能這麽摳門？
　　等小夥計走了之後，大青衣甲清了清嗓子後開口說道：“那壹年凈崖先生進長安的時候才十七歲，而那個時候的江湖還沒有關於他的故事。”
　　賬房先生道：“當時長安城裏，有商九歲，有虞白發，這是江湖上提到名字就能嚇到壹大片的人，凈崖先生進未央宮刺殺皇帝，為什麽商九歲和虞白發之類的真正高手沒有出手阻攔？”
　　大青衣甲道：“第壹，據我所知，那是陛下要檢驗壹下未央宮的侍衛能力，所以自然不會叫商九歲虞白發之類的人去擋壹擋，如果找了那兩個人擋壹擋豈不是作弊？第二，商九歲當時已經死了。”
　　賬房先生皺眉：“那妳直接說死了不就得了？”
　　“可他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因為犯了錯被囚禁起來，至於虞白發……他那會兒應該已經進了流雲會少年堂，所以虞白發也不方便出手，如果商九歲在的話，凈崖先生就不會覺得江湖無趣，他大概會覺得江湖險惡，他進了未央宮成功刺殺了皇帝，當然只是形式上，所以他名氣大振，最起碼在那些朝廷大員的圈子裏名聲大振，也不知道與多少人想請他去，結果他覺得煩躁，直接走了。”
　　賬房先生：“就這些？這特麽的值四兩銀子？”
　　大青衣甲道：“只要妳覺得自己清楚了，那麽不管多少錢就都不算花的不值。”
　　“現在呢？”
　　賬房先生問：“以前的江湖有商九歲，有虞白發，還有其他高手，現在長安城的江湖中還有人是凈崖先生的對手嗎？我聽聞連陛下都說他是天下第壹快劍。”
　　“唔。”
　　大青衣甲哼了壹聲：“以前他不是，現在他也不是，商九歲還在的話，凈崖最多可以排到天下前五，商九歲沒了，他也最多算是天下前五，陛下說他是天下第壹快劍，大概是因為他師姐身份特殊，所以誇的過分了些，但提到快，虞白發的破虛空就比他快，可以打的他叫爸爸。”
　　賬房先生又問：“我是說用劍的，誰比他更快？”
　　“楚劍憐。”
　　大青衣甲嘆道：“天下第壹，當之無愧，我想不到有誰還能威脅到楚劍憐的天下第壹，哪怕就算是黑武國師心奉月也絕不是楚劍憐對手，有人猜測，若楚劍憐和心奉月交手的話，楚劍憐大概會重傷，但心奉月必死，除了楚劍憐之外，比快的話……凈崖先生也不行，有個小姑娘的劍比他就快。”
　　“誰？”
　　賬房先生好奇起來：“壹個小姑娘，比他的劍還快？”
　　“妳沒見過。”
　　大青衣甲眼睛微微瞇起來，似乎回憶起來還有些心有余悸：“我見過，她拔劍的那壹刻我就感覺到了死，大概她不會給我拔劍的機會。”
　　所以賬房先生嚇著了，大青衣甲的劍有多可怕他很清楚，連劍都拔不出來，那個小姑娘的劍到底有多快？
　　“凈崖先生認識我們，最起碼見過我們，所以壹旦讓他看到我們的話事情就會變得麻煩起來，而且不是小麻煩，至少在兩年之內我們不能讓他認出來，而避開他確實也是很麻煩的壹件事。”
　　大青衣甲道：“所以我走不是逃走，而是戰略撤退，大麻煩和小麻煩之間做選擇，當然是選小的。”
　　賬房先生呸了壹聲：“臉呢？”
　　大青衣甲聳了聳肩膀：“以後避著他，讓他破壞了我們的計劃損失太大，大到不可挽回。”
　　大青衣丁忽然冒出拉壹句：“要不然做了他？”
　　大青衣甲和大青衣乙同時側頭看向他，同時開口道：“妳去。”
　　大青衣丁依然冷冷淡淡有些傲氣的樣子。
　　“我不去，我不是怕麻煩，大麻煩小麻煩我都不怕，我只是怕死。”
　　他歪著頭看向天花板：“再說我又不是負責打架的。”
　　“那就算了吧。”
　　大青衣乙道：“避著就避著，我不嫌丟人。”
　　賬房先生道：“妳們兩個都不嫌丟人，我怕什麽？我壹個外來的。”
　　他們四個互相看了看，大概都覺得，丟人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在乎那麽多做什麽。
　　“下壹步呢？”
　　大青衣甲看向賬房先生：“作為青衣客的第三號人物，自詡為智囊的妳，能不能說壹下下壹步做什麽？”
　　賬房先生道：“下壹步……是明天。”
　　他看向外邊：“明天陛下就要出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