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情敵相見

　　唐寅有點書呆氣，但他並不傻，頓時察覺秦堪出的主意很不靠譜，於是橫了秦堪壹眼，垂頭深深嘆了口氣，神情盡顯落寞。
　　未多時，劉良女打了壹角酒過來，又端了四樣小菜，裝菜的陶碟看起來粗鄙，但裏面的菜色卻很精致，顯然花了心思的。
　　笑吟吟的劉良女將酒菜放下，又朝三人蹲身壹福，轉身便待走開繼續忙碌。
　　秦堪看著唐寅悵然若失的模樣，他也嘆了口氣，不管自己覺得這二人怎樣不相配，但唐寅終歸是自己的朋友。隨著身份地位日漸高升，秦堪在這世上的朋友委實不多了，朋友中意的姑娘，自己必須要為他盡點心力。
　　“秦賢弟……”唐寅的目光帶著乞求。
　　秦堪嘆道：“君子追求窈窕淑女之前，沒人告訴妳先哄好未來的老丈人嗎？”
　　唐寅愕然：“妳當初和弟妹在壹起難道也是先哄老丈人？”
　　“那是自然，我老丈人被我壹哄，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唐寅呆呆道：“可我為何聽說妳老丈人並不喜妳，恨不得將妳除之而後快……”
　　杜嫣受不了了，狠狠壹掐秦堪腰間軟肉，翻著白眼嗔道：“當然不喜，誰見過壹腳把老丈人踹下馬車的女婿？虧妳好意思教別人哄老丈人。”
　　唐寅驚愕道：“真的？”
　　秦堪正色道：“那是個意外，大部分時候我對老丈人都是很客氣的，而且大部分時候老丈人也很喜歡我，曾不止壹次公開說過要把遺產留給我……”
　　杜嫣氣笑了，不停地捶著他：“妳還說！妳還說！損完唐寅損我爹，妳這張嘴是刀子做的？”
　　秦堪的示範沒做好，但理論是對的。
　　唐寅思來想去覺得很有道理，於是站起身走到酒肆裏來回忙碌的中年漢子，也就是劉良女的父親劉良面前站定，目光壹瞬不瞬地盯著他。
　　劉良和劉良女被唐寅的動作嚇呆了，三人沈默對視。
　　“這……這位客官，要點什麽？”劉良客氣地拱拱手。
　　唐寅呆立半晌，回頭再看看秦堪，秦堪朝他露出壹個鼓勵的笑容，唐寅朝劉良使勁擠出個笑臉：“……大叔，忙吧？”
　　劉良嚇得倒退壹大步，惶恐道：“這位客官莫開玩笑，妳的年紀跟我差不多大小，怎可稱我‘大叔’，不妥不妥！”
　　唐寅快哭了，迎著劉良女那雙清澈好奇的眸子，使勁壹咬牙：“其實我才二十多歲，就是長相老了點兒……”
　　噗——
　　身後的秦堪壹口老酒噴出來，接著撕心裂肺咳嗽，咳得眼淚直流。
　　“好辣的酒……”
　　酒肆裏散坐各處的酒客卻紛紛從鼻孔裏重重哼了壹聲。
　　簡陋的小店之所以生意這麽興隆，自然是有原因的，絕大部分原因跟劉良女有關，來這裏喝酒的人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唐寅如此生硬笨拙的攀關系，已引起了酒客們的公憤。
　　唐寅渾然不覺，焦急地左右看了看，忽然劈手奪過劉良手中舀酒的大勺兒，壹言不發地幫劉良舀酒，嘴笨手也笨，卻嚇得劉良父女面容失色。
　　看唐寅的穿著打扮，以及臉上流露出的淡淡傲氣，分明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說不定是什麽國子監舉子貢生之類的人物，卻瘋了似的給這對身份卑賤的父女幫忙幹活，劉家父女怎能不誠惶誠恐？
　　杜嫣見唐寅如此做派，噗嗤笑出聲來，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顯然今日不虛此行，這場熱鬧瞧得很滿意。
　　秦堪苦笑搖頭，對杜嫣道：“妳知道唐寅現在的做法叫什麽嗎？”
　　“叫什麽？”
　　“光說不練假女婿，光練不說傻女婿，當年我若壹言不發沖到山陰縣衙幫妳爹批公文，妳爹會有什麽反應？”
　　杜嫣笑道：“沒什麽反應，怕是如今妳還蹲在山陰縣大牢裏等著獄卒發窩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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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寅幹活幹得很歡快，沒過多久便成了熟練舀酒工，嘴也漸漸活泛開了，完全無視弱小的年齡差距，壹口壹聲大叔喊得劉良老臉不住地抽搐。
　　劉良女眨著眼睛，俏臉不知怎的忽然紅了。
　　她已十五歲，初通人事的年齡，該懂的她都懂了，唐寅做得如此笨拙明顯，她怎麽可能不懂？
　　臉紅歸臉紅，但她看唐寅的目光仍是怪怪的，酒肆裏垂涎她容貌的酒客太多了，但年紀這麽大的大叔也打她的主意，未免有點過分無恥了。
　　秦堪無語地看著這壹幕，正在猶豫要不要提前告退，將唐大才子留在這裏撒歡舀酒，卻聽耳邊傳來驚喜的聲音。
　　“咦？秦堪？妳也來了？”
　　秦堪愕然扭頭，卻見朱厚照壹襲黑色長衫，豐神俊朗地站在他面前，身後不遠處，大內數十名侍衛打扮成普通百姓，裝模作樣在朱厚照方圓數丈內走來走去，與秦堪的侍衛遇見了，雙方還互相點頭無聲打著招呼。
　　秦堪壹驚，急忙和杜嫣站起身：“陛……”
　　“咳！咳咳咳！”朱厚照幹咳著給他打眼色。
　　秦堪只好改口：“原來是……朱賢弟，久違了。”
　　朱厚照哈哈笑道：“小弟朱壽，與秦兄見禮了。”
　　說完朱厚照與秦堪坐在壹桌，杜嫣剛欲站起來給朱厚照行禮，被朱厚照攔住。
　　秦堪壓低了聲音：“陛下，妳這又是玩的哪壹出啊？”
　　朱厚照目光仿佛不經意地朝劉良女壹瞟，臉蛋忽然紅了起來，幹笑道：“詩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話沒說完，秦堪呆了壹下，重重嘆氣。
　　他全明白了。看著不遠處舀酒舀得歡實的唐寅，再看看壹身華服，惡仆成群的富貴公子朱厚照，還有那位懵懂無知的清純少女劉良女……
　　壹個是名滿天下的風流才子，還有壹個是天地壹人的九五至尊，狗血的三角戀居然讓他碰上……
　　秦堪現在腦子很亂，很想靜壹靜，最好是在離他們遠壹點的地方靜壹靜。
　　“陛下……中意這家酒肆的女子劉良女？”
　　“咦？妳怎麽知道她的名字？”朱厚照壹臉戒備掃視秦堪，那目光令秦堪很想真把他當成賢弟痛揍壹頓。
　　“妳別這樣看著我，我家鎮宅神獸在此，我所有大逆不道的想法早已被她活活掐死在搖籃裏永世不得超生……”秦堪氣定神閑朝杜嫣壹指。
　　朱厚照立馬向杜嫣投去親人般的眼神。
　　不過朱厚照註定高興不了多久，唐寅壹邊忙活壹邊跟劉良攀談了幾句，自以為抓住了老丈人的心，誌得意滿地走了過來。
　　“秦賢弟，這位是妳的朋友？”唐寅興致很高。
　　秦堪滿臉苦澀，指著朱厚照幹巴巴地介紹：“這位是朱壽朱賢弟，是……是……”
　　朱厚照壹派英武地抱拳笑道：“世襲第四代威武大將軍，朱壽。幸會！”
　　秦堪手撐著額頭低聲呻吟，頭很痛……
　　唐寅不疑有它，急忙拱手揖道：“姑蘇唐寅，表字伯虎，幸會足下。”
　　朱厚照眼睛壹亮：“原來妳就是唐寅，哈！名滿天下的江南才子！”
　　唐寅也笑道：“原來妳就是朱壽，久仰久仰……”
　　“妳聽說過我？”朱厚照大奇。
　　唐寅笑容壹僵，老老實實道：“從來沒聽說過足下這號人物……朝廷有威武大將軍壹職嗎？”
　　朱厚照哈哈笑道：“妳倒坦率，朝廷現在沒有威武大將軍，但以後壹定會有的。”
　　笑過以後，朱厚照小心地瞧了瞧杜嫣，湊在唐寅耳邊壓低了聲音：“唐兄的春宮圖可謂壹絕，在下仰慕久矣，裏面有壹式‘還珠入甕’令在下無限神往，委實妙極……”
　　唐寅眼睛壹亮，看著朱厚照的目光頓時露出知己般的欣慰，同樣壓低了聲音道：“此式看起來老套，實則其中大有妙處，非風月老手不能解也……”
　　壹大壹小倆淫棍避開杜嫣，腦袋湊在壹起交流起心得體會，不時相視壹笑，笑容裏同時露出的淫邪之氣令秦堪剎時產生了壹種錯覺，若二人中間再添壹個女主角，完全可以拍壹部“夫の目前侵犯”……
　　秦堪拈著酒杯，壹臉壞笑地看著朱厚照和唐寅，現在二人談得投機，等會兒劉良女壹來，二人赫然發覺彼此居然是情敵，該翻臉還得翻臉，現在建立起來的友誼完全是空中樓閣，脆弱得不堪壹擊……
　　春宮招式討論許久，朱厚照和唐寅越來越投機，彼此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並未維持多久，很快劉良女過來了。
　　朱厚照和唐寅停止討論，目光同時癡迷地盯著劉良女，唐寅好歹還顧忌面子，不敢表現得太直白，朱厚照就沒那麽講究了，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她，目光裏的灼熱光芒似乎要將她融化壹般。
　　“幾位客官好酒量，可要再來壹角酒麽？”劉良女軟軟糯糯地問道。
　　“良女……”朱厚照和唐寅情不自禁同時出聲相喚。
　　話剛出口，二人同時壹頓，壹掃剛才的融洽氣氛，互視對方的眼神可就不怎麽友善了。
　　“妳為何直喚她的名字？”二人瞪著眼竟異口同聲喝道。
　　停頓片刻，二人再次異口同聲厲喝：“妳對她有何圖謀？”
　　再頓，繼續臉紅脖子粗地異口同聲：“妳和她是何關系？”
　　秦堪嘆著氣將二人的肩膀壹摟：“瞎子都看得出來，妳們和那位姑娘尚未發生關系，不過可以肯定，妳們二人是情敵關系，還不趕緊出去打壹架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