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官復原職
明朝偽君子 by 賊眉鼠眼
2018-7-10 17:02
吳姬酒是劉府自釀的好酒,好酒總是醉人的。
邢昭心神不安地喝了幾杯,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眼下情勢已不可挽回,下壹步如何轉攻為守,如何布局擺脫三法司的追查,全聽劉閣老的便是,這些年相處下來,對劉吉的應變急智邢昭還是頗為佩服的,相信他能保住大家的前程。
“閣老,壹切拜托您了,此事過後,浙商那裏還有壹船八千匹的絲綢即將出海,獲利何止百萬……”
“妳糊塗啊!”劉吉帶著怒氣打斷了他:“這是什麽時候了,妳還想著掙銀子?不要命了麽?”
邢昭急忙笑道:“老大人說得是,咱們總要蟄伏壹段時日,待風聲過後再做計較。”
劉吉點點頭,道:“妳我皆世人,離不開名利二字,多壹點耐心,官兒總會升的,銀子總會有的,老夫年已七十許,尚能隱忍臥薪,妳急什麽?”
邢昭連連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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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劉吉,邢昭的心情忽然好起來了,劉吉總有這種魄力,無論多麽危急的事情,經他大手壹番撥弄,總能化險為夷,抱住這座靠山,有什麽危難過不去?今日之事,大抵也只是壹陣小風小浪而已吧?
官轎離開農莊,經過壹條狹窄的田間小路,小路通往官道,上了官道便可以進城了。
邢昭坐在轎子裏,臉上竟露出了笑容。
他忽然覺得自己當年選擇了壹座很不錯的靠山,真的很不錯,此事過後應該再為閣老大人多出壹把力氣,他是巡按浙江的禦史,杜宏這根眼中釘若仍在紹興當知府,當尋個由頭再狠狠治他壹道,為閣老出這口惡氣不可。
晃晃悠悠的轎子在鄉間小徑上起伏,邢昭忽然覺得鼻腔處有壹股溫熱的東西流淌下來,用手壹抹,觸目竟是滿手的鮮血。
邢昭的手抖了壹下,深吸壹口氣,卻感覺壹陣天旋地轉,想高聲呼救。壹張嘴烏黑的鮮血如噴泉般不停地湧出來,身軀也開始劇烈的痙攣起來……
邢昭拼盡最後壹絲力氣,掀開轎子的窗布,看著外面晴朗無雲的碧空,邢昭忽然露出了慘然的微笑。
邢昭剛咽氣,鄉間小徑的樹林裏便竄出幾名黑衣人,手起刀落間,兩名轎夫慘叫壹聲斃命,掀開轎簾,邢昭口鼻滿是烏黑的鮮血,早已沒了聲息。黑衣人不放心,狠狠戳了幾刀後,連著轎夫和邢昭的屍體,以及轎子全部帶走。不多時,樹林深處升起壹道黑色的濃煙。
天很藍,仿佛神仙用壹只手抹去了天空中所有不幹凈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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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堂已然電閃雷鳴。
“戶部浙江主事吳劭,蘇州織造南局主事太監黃菖,浙江布政司左參議柳田貴,巡按浙江監察禦史邢昭……”
隨著壹個個名字從崔甑嘴裏緩緩念出,堂內眾官員心驚肉跳,連三位主審官的臉色也變得蒼白,神情愈發凝重。
原本不大的案子,深挖下去竟如此的觸目驚心,這裏面究竟要搭進去多少條人命啊……
崔甑交代完了壹切,畫押簽供之後,絕望地長嘆口氣,仰頭閉目不語。
“派人將供詞送進宮,快!”何鑒感到事情重大,牽涉到如此多的官員,他已做不了這個決斷了。
刑部暫時休堂,等待陛下旨意,崔甑已被戴上了鐐銬枷鎖,由衙役看管著,索然站在大堂中。
杜宏和秦堪反倒沒什麽人註意他們了,從開始的毫無懸念,直到最後的峰回路轉,堂內所有人都知道,杜宏已脫罪,而秦堪雖有散布傳單和煽動貢生之舉,但論前因乃是為了幫身陷冤獄的嶽父脫罪,既然事實證明杜宏無罪,秦堪的行為自然性質不壹樣了,奮不顧身救嶽父,這是義舉,孝舉,誰敢說秦堪有罪?
杜宏的情緒已恢復了平靜,斜眼瞧著女婿,低聲道:“好壹招釜底抽薪,老夫雖不知妳怎麽辦到的,但還是佩服妳。”
秦堪翻了個白眼,道:“什麽都不知道妳瞎佩服個什麽勁?”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覺得妳招式玄妙,若老夫知道妳在背後幹了什麽下三濫的勾當,妳得到的就不是老夫的佩服,而是鄙視了……或許還可能是大義滅親。”
秦堪沈默許久,懊悔地喃喃嘆道:“我又錯了……手賤救什麽人啊,讓人把這老家夥摁進馬桶裏活活溺死,豈不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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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個時辰後,宮裏宦官帶來了旨意。
龍顏大怒,嚴旨追查!
杜宏和秦堪蒙冤受屈,上意褒撫,二人官復原職,似乎為了補償杜宏,除了紹興知府外,還給他加了壹個南京監察禦史的銜號,有上書直奏皇帝之權。
給秦堪的旨意卻無驚無喜,仍舊錦衣衛千戶,仍舊值守東宮,連壹兩補償性質的銀子都沒發,而且還令秦堪追查此案,深挖到底。
秦堪不在乎什麽補償,他要的是快意恩仇。
穿著壹身囚衣,秦堪站在刑部大堂中央卻如同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朝著堂外大喝壹聲:“丁順李二何在?”
丁順李二不知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壹身大紅飛魚錦袍,挎著腰刀抱拳大聲道:“在。”
“戶部浙江主事吳劭,蘇州織造南局主事太監黃菖,浙江布政司左參議柳田貴,巡按浙江監察禦史邢昭……下錦衣衛駕帖,拿人!”
“是!”
二人急步轉身而去。
秦堪看著癱軟在地垂首不語的崔甑,眼中毫無壹絲憐憫。
本是壹場妳死我活的爭鬥,輸贏各施手段,崔甑只是壹個失敗者,如此而已。
可惜的是,交代出了那麽多官員,卻死活沒有將劉吉交代出來,劉吉運氣好,逃過了壹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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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特旨,錦衣衛緹騎四出,大索天下。
當夜,浙江布政使崔甑在牢內自盡,巡按浙江監察禦史邢昭不知所終,太常寺卿兼翰林學士張士禎和工部給事中曹酌安收到錦衣衛駕帖後,在家中吞金自盡。
風浪起,風浪靜,似乎壹切都已結束,又似乎壹切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