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恩義告急

　　鹹水坐在輝煌夜總會的包廂裏，緩緩放下手中的電話，將壹支煙碾滅在玻璃崗裏，語氣狠決地講道：“阿鬼，把蚊仔給揾出來！”
　　阿鬼穿著壹身西服，胸口別著領班徽章，守在門口，表情凝重，沈聲問道：“鹹水哥，蚊仔犯什麽事了？”
　　鹹水擡起頭，大聲吼道：“他媽的！”
　　“這個撲街仔犯什麽事了？”
　　“他犯大事了！”鹹水壹腳踹歪面前的酒桌，在昏暗的包房裏，怒極大喝：“我手下出了二五仔！”
　　“妳讓我有什麽臉領賓哥發的薪水？”
　　“鹹水哥，蚊仔點會是二五仔？”阿鬼脖子上紋著幾只小鬼，壹路連到後背，正是壹幅“五鬼運財圖”。
　　他激動的樣子令頸部血脈膨脹，高聲喊道：“蚊仔入社團三年，壹直在勤勤懇懇的做事，賓哥對兄弟們這麽好，蚊仔……”
　　阿鬼望著鹹水越來越兇惡的眼神……
　　語氣漸漸低沈下去。
　　他知道若是沒有十足的證據，社團，堂口絕不會點蚊仔的名字，義海畢竟是傳承幾十年的社團，做事自有壹套規矩，不像新興的犯罪公司。
　　而鹹水只是盯著他道：“社團裏出二五仔，丟的是整個社團的臉。”
　　“妳把蚊仔揾出來，晚上送到郊區犬舍，豪哥在那裏等我們，這次社團總共出了五個二五仔，壹個個都要算好賬，絕不會有壹個人能逃！”
　　“阿鬼，我們出來行是講忠義的，不要辜負賓哥對兄弟們的情。”
　　阿鬼喉結鼓動兩下，吞咽道：“知道了，大佬。”
　　“去做吧……”鹹水揮揮手，吐出口氣。此刻，夜總會內，服務生，馬仔，臨時工正在壹起打掃衛生，備貨，準備夜晚的開工。
　　阿鬼推開夜總會的大門，正午的陽光刺眼。古惑仔們都是晝夜顛倒，晝伏夜出。
　　阿鬼穿著西裝，瞇眼望向眼光，打車離開炮臺街，壹路乘車到廟街的壹棟出租屋內。
　　阿鬼獨自壹個人沿著出租屋樓道前行，樓道兩旁，擺滿廚具，鞋櫃，租住在出租屋裏的底層人，總會在逼仄的樓棟內，尋找壹切可以利用的空間，包括樓道，天臺，乃至廁所，將廁所當作廚房，把馬桶當作餐廳的不在少數。
　　“鬼哥，鬼哥，鬼哥。”當阿鬼來到壹排出租屋入口時，沿途壹些穿著T恤，剛剛睡醒，或者正要出門的年輕人們，紛紛張口跟阿鬼打著招呼，可見阿鬼在這群爛仔間還有壹定威信。
　　阿鬼則沈著張臉，毫不理會，側身穿過眾人，擡手輕敲壹間房門，房門內回蕩著壹陣窸窣的聲音，聽見有人敲門，動作更加急促，哐啷，還有拉開窗戶的聲音。
　　“蚊仔！”阿鬼大喊壹聲，以肩撞門，猛的壹下撞開木門，壹把扯下窗戶上的人影。
　　“阿信，點解是妳？”阿鬼拎著壹個鼠頭鼠腦，長相滑稽，皮膚卻白嫩，略有些帥氣的小矮子，語氣驚疑的質問。
　　阿信肩膀上背著壹個包包，扭過頭，呲牙道：“鬼哥，我來找點東西去大馬度假。”
　　“就妳？船票都買不起！妳話，是不是幫蚊仔拿的東西？”阿鬼神色嚴肅，雙目泛著兇光：“蚊仔真的背信棄義，做了二五仔？”
　　“鬼哥啊，去年蚊仔老豆的漁船被風暴打沈，鬼佬的漁政署壹毛錢都不補！”
　　“蚊仔私底下賣點貨，也是想要給老豆買條船，點解會知道賴皮候把工廠設在賓哥的場子裏？”阿信哭嚎著道：“妳放開我，我要去把行頭交給蚊仔，我不能讓蚊仔死！！！”
　　“豪哥只是要見蚊仔，點解會要蚊仔死？”阿鬼拎著阿信，任由阿信扭動掙紮，而他人高馬大，穿著黑西裝，紋絲不動：“妳現在幫蚊仔跑路，才是害蚊仔呀！賓哥要是想做事，他跑到大馬去管用嗎？”
　　“賓哥都叫豪哥做事了！蚊仔怎麽會不死？”阿信不覺得賓哥會為壹個小四九追殺到大馬去，叫道：“我們已經給蚊仔湊了壹張船票，鬼哥，妳當作沒見到我，否則，否則……”阿信眼角露出壹抹兇色：“我們絕對不會……”
　　“啪！”阿鬼壹巴掌甩在阿信臉上，將阿信打的暈頭轉向，壹把掐起阿信的脖子：“帶我去見蚊仔！”
　　“我會幫蚊仔向豪哥求情！”
　　……
　　西貢，壹座魚排小屋，阿鬼押著阿信找到躲在魚排裏的蚊仔，蚊仔望著阿鬼的身影，表情驟變：“鬼哥！”
　　“給個機會！”
　　阿鬼站立在魚排上，雙腳搖搖晃晃，直視著他：“跟我去見豪哥，阿豪才能給妳壹個機會。”
　　“鬼哥。”
　　“妳真的要我死？”蚊仔目露懼色，臉色慘白。
　　“蚊仔。”
　　“出來行，要講規矩，我覺得事情並不全怪妳，但是妳如果跑了，妳就真正的叛徒！”阿鬼攥緊拳頭，咬著牙道：“千萬，別讓我難做！”
　　古惑仔揾人從來都是讓熟人揾熟人，壹通關系挖下去，點解會刮不出人？
　　“呼……”
　　蚊仔深吸口氣，吐氣道：“我跟妳走。”
　　“如果我死了，鬼哥，照顧好我父母，不求養老送終，只望別人別餓死。”
　　“妳不會死！”
　　阿鬼肯定的道。
　　江湖規矩在上，
　　這次，恩義告急。
　　……
　　“豪哥，人都揾出來了。”傍晚，大波豪接到鹹水的電話，開著車道：“好，我現在就去郊區犬舍。”
　　“辦完這件事情，我還要去接賓哥下工。”
　　“知道了，豪哥。”鹹水掛斷電話，站起身拍拍阿鬼的肩膀：“走，我帶妳去看看，二五仔是什麽下場！”
　　新界。
　　飛鵝山腳，壹間犬舍，犬舍占地七千多呎，壹共十幾間泥瓦房，房間用壹層層鐵柵斷隔，五個馬仔頭套麻袋，背負雙手，跪在地上，旁邊壹只只狼青狂吠，驚得五個馬仔左顧右盼，渾身顫栗。
　　他們明明用麻袋套著臉，可誰都能看到他們臉上的驚慌。
　　阿豪壹手拿著大哥大，壹手叼著煙，穿著壹身西裝，踏過土道兩旁雜亂的荒草，帶著幾個人踏入犬舍內講道：“鹹水，阿坤，是不是第壹次來犬舍？”
　　“這家犬舍是社團的產業，有合法的養殖牌照，平時專門給油麻地幾間犬肉食堂供貨，偶爾也負責解決社團裏的壹些二五仔，幾個義海老四九負責養犬，順帶收屍，社團給他們發薪水。”
　　“豪哥，豪哥。”壹群穿著黑色西裝，守在犬舍門口的堂口打仔，背負雙手，齊齊喊人。
　　李成豪帶著鹹水，孱仔，大頭坤幾個頭目進場，鹹水，孱仔等人來回掃視，目光落在荒草，犬舍，聽聞著犬吠，狼嚎，瞳孔內不由流出忌憚，警惕的神情。
　　“東西給我。”李成豪朝門口站著的壹名西裝手下講道，西裝手下立即遞給壹把尖刀，李成豪接過尖刀，腳步不停的進入犬舍當中。
　　阿鬼守在五個人身旁，望見李成豪帶著壹幹頭目進場，手中直接拿著尖刀，當即出聲喊道：“豪哥！”
　　“閉嘴！”李成豪眼神兇悍的瞥過他，壓根沒把壹個小四九放在眼裏，持刀上前壹步就掀開壹個馬仔頭上的麻袋，緊接著將五個麻袋全部摘起，甩在地上，五個馬仔望著李成豪手中的尖刀，泛著冷冽寒光，心頭都是不由自主的狂顫，跪在地上，急切的哀求道：“豪哥！”
　　“豪哥！”
　　“對唔住……是我對唔住賓哥……我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亂做事了！”咚，咚，當即就有人用力磕頭，大聲求饒，也有人抿著嘴巴，眼神閃爍，咬牙等死。
　　“鹹水哥，豪哥真的會做掉……”阿鬼在旁蠢蠢欲動，鹹水卻瞪著他：“堂口大底行家法，妳算邊個？收聲！否則連妳壹起刮！”
　　鹹水主動朝阿豪講道：“豪哥，交給我吧，自己堂口的自己處理。”
　　“這次是我們管教不嚴，給賓哥惹禍了。”鹹水主動請纓，心中有些不忍，卻知道賓哥對堂口兄弟有多講情義，大頭坤等人也相繼插話，開口請求，李成豪卻壹拂手，將尖刀丟到壹個馬仔面前，叮當壹聲，尖刀落地。
　　他說道：“妳們對唔住賓哥，賓哥可不會對唔住妳們，坐館叫我好好做事，不要給堂口給二五仔，是叫我給妳們沈江啊！”
　　“賓哥替妳們求情，讓我親自來動手，我聽的明，賓哥是叫我們放妳們壹馬。這件事情，妳們也是被賴皮候騙了，可堂口終究不允許自己人散貨，這是規矩！”
　　“賓哥有無給妳們發薪水，有無發花園街那壹份？為什麽要犯賓哥的規矩，給賓哥惹禍！”李成豪質問道。
　　“豪哥，我們知道錯了。”
　　阿鬼在旁閉上雙目。
　　“自斷壹指，還賓哥恩義，妳們不再是義海社的人，滾蛋吧！”
　　“下次在江湖上再望見妳們，我壹定斬死妳們幾個。”李成豪抽著煙，目光冷冽。
　　第壹個馬仔又驚又喜，臉上還掛著淚水，當望向地上的尖刀，心裏卻湧現濃濃的愧疚。
　　他心裏萬分懊悔，不想離開義海社，但賓哥已經放他們壹馬，他們沒臉再講什麽。李成豪朝壹個馬仔投去眼色，阿鬼上前解開壹個人的雙手，這名馬仔便撿起地上的刀，五指攤開：“唰！”
　　“噠！”
　　“對唔住，豪哥，賓哥！”地上，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