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輪回不寐

　　季寥突然間為這位皇者惋惜，他明明已經可以比擬大道化身了，仍是較那位少年道者差了少許，如果這位皇者，知道世間還有少年道者那位人物，只怕心情不會好受。
　　更重要的是，季寥隱約感覺到，皇者已經算是修行的盡頭。
　　修行的路是有終極的，面前皇者便是修行的終極，可是少年道者又是怎麽壹回事呢。
　　他壹半心神沈浸在道德經中，壹半心神思緒飄飛。
　　他還想到那白衣如雪的男子，給他感覺就是少年道者，可現在細細思量，兩者仍是不同的兩個人。
　　現在回想起來，白衣如雪的男子不見得比面前皇者更高明，但季寥也難以生出他比少年道者遜色的念頭。
　　好似白衣如雪的男子和少年道者根本沒法分出高低，如壹體同人。
　　這種感覺，簡直沒法用常理來解釋。
　　道德經五千言，皇者沒有刻意放慢語速，念誦完畢之後，竟顯出壹絲疲累。他這樣的人，應當是永不會疲累，只能說念誦這段道德經，耗損他太多神思。
　　季寥得聆聽皇者口述道德經，而且他還有天仙級數的心境，所獲之大，實在難以想象，不過許多好處，都要在將來很長壹段日子才能顯現出來。雖有立竿見影的效果，那也不是全部。
　　皇者隨後轉身離開。
　　季寥竟生出壹絲不忍，他有種預感，可能今後再也見不到這位了。心裏生出復雜難言的滋味，那是久違的酸甜苦辣。或許是那壹滴淚的因素，更或許源自季寥本身。
　　由始至終他也沒能和這位皇者說上話，當然他也說不出話。
　　得聞道德經，季寥覺得天河的日子沒那麽枯燥了，其中的精義，足夠他消化很久。
　　季寥在想辦法，再次成為人。尋找那壹滴淚的主人，尋找那位皇者，甚至追溯白衣如雪男子和少年道者的秘密，然後去見清水真人，踢她壹腳！
　　沈浸在道德玄言裏，渾渾渺渺，不知多少時光，壹縱即逝。
　　忽地季寥驚醒，耳邊仍是河水嘩嘩，可是他又覺得，世間正生出某種奇妙的變化，說不清，道不明，卻又變化明顯。
　　在壹片思索中，季寥聽到壹陣佛音。
　　壹位僧人走來，對他道：“妳若有來生，定當輪回不寐。”
　　僧人如皇者壹般，飄然遠去。
　　季寥只見到他頭上有光圈，圓滿無極，那是證就無上正果的表象。如果皇者是道尊，那麽僧人便是如來。
　　如來不是某個人，而是壹種境界，那也是修行的盡頭。
　　佛音伴隨那句話，如溫水澆灌季寥。
　　季寥覺得自己快要飛起來，飄飄渺渺，忽地壹怔，出現在太乙峰山腳下。確切的說，他半只腳還在太乙峰境內。
　　抽出半只腳，壹時輕松，壹時悵然。
　　他好似做了壹場大夢，可是他深深清楚，那是實實在在的經歷。
　　青玄太乙峰，他興許已經見到它的神秘了，可僅是如此麽？
　　他細細思索此前遇到過的那些人和事物，白衣如雪的男子、少年道者、天河、清水真人、猴子、佛掌、皇者、僧人。
　　突然間他意識到壹個問題，那塊石頭，還有那壹株草呢，這都可以說是他曾經的軀殼，總不至於在世間泯滅痕跡了吧。
　　季寥深深意識到，找回石頭和草，對於他有極大幫助，或者說那將是他的壹個罩門。
　　少年道者顛因倒果，讓他去經歷那壹切，絕非無心為之，當是有意。
　　季寥明了自己過去，雖然有更多迷惑不解，但也得到許多信息。他的出身來歷，確實非比尋常，難怪神主會認錯他，興許他以為自己就是那些人中間的某壹個。
　　不過少年道者當排除在外，畢竟僅憑感覺，少年道者淩駕在所有人之上。
　　“天書，妳出來。”此前季寥是感應不到天書的，現在又能感應了。
　　天書弱聲道：“季寥，我覺得我要死了。”
　　季寥道：“那妳至少現在沒死。”
　　天書道：“我求妳了，以後別帶我上太乙峰好不好。”
　　季寥哭笑不得，這家夥有了情感之後，怎麽慫成這樣。他道：“好了，下次不帶妳，成了吧。”
　　天書猶猶豫豫道：“算了，妳和黃泉宗主決戰時，我得在妳身邊。”
　　季寥好奇道：“為什麽？”
　　天書道：“那將是壹個契機，對於妳和我都很重要。”
　　季寥略作沈吟，心裏推算，隨後道：“好像是這樣的，對了，之前妳見到什麽沒有？”
　　天書道：“我被壹股氣息定住，幾乎被泯滅掉，但是後面發生什麽，我都不記得了。”
　　季寥幹脆把自己的經歷說出來，天書知道很多秘密，說不準能告訴他壹點有用的東西。
　　天書沈吟道：“那壹滴淚的來歷或許跟那位皇者有關，他的來歷我是知道的，那是太清嫡傳，八景宮的小老爺。”
　　季寥心中壹動，暗道：“小老爺，趙真人也說過，她夢裏有壹位小老爺傳授她道法，趙真人也是太上壹脈，看來兩個小老爺都是同壹人。”
　　季寥問道：“那位小老爺有多厲害？”
　　天書道：“我全盛之時，也奈何他不得，妳說他有多厲害。”
　　季寥道：“那看來不怎麽厲害。”
　　天書憤憤道：“我以前可是命運，蕓蕓眾生的枷鎖。季寥，妳別太過分，換做以前，我壹定叫妳往東，妳就不能往西。”
　　季寥道：“那命運無所不能，妳又怎麽落到這樣的地步？”
　　天書頓時無語。
　　季寥逗了逗天書，心情舒暢不少，又問道：“那個白衣如雪的男子和少年道者呢？”
　　“不知道。”
　　“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不知道。”
　　季寥道：“好吧，那個僧人呢？”
　　天書道：“結合妳在廟裏的經歷，應當是地藏無疑。他身為婆娑三聖，同世間有情，因緣甚深，顯化世間，渡了妳壹次，不見得多稀奇。廟裏的人，大概也是因為這個緣由，才誤認妳為地藏。不過地藏怎麽成了世尊，我也弄不明白。”
　　季寥道：“看來許多事情都能解釋通了，興許最後的謎底，黃泉宗主能為我們揭曉。”
　　他目光幽幽，穿過無數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