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七章 綠陰晴柔

　　她聲音本就清脆動人，再配上這絕妙好詞，壹時間便成了花廳裏眾人的視線匯聚點。旁人註目她，少女也不害羞，壹派恬然。
　　不壹會，花廳的屏風後傳來壹陣咯咯嬌笑，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雖是笑聲，但她聲喉極好，聽來就如壹陣歡快的小曲。
　　但見得她從屏風轉出來，引得壹眾人側目。
　　自來聲音好聽的，未必好看，長得好看的，聲音未必好聽。造物之玄奇，總喜歡留壹些缺憾在。但月有圓缺，日有盈昃，聲音好聽又美貌動人並非不存在。
　　少女是壹個，轉出屏風的女子又是壹個。
　　眾人聽了她的聲音便覺得這是個佳妙的好女子，真正見她之後，更是壹點都不失望。
　　女子著壹身紅衣，卻不讓人覺得過於艷麗，反倒是襯出她如鮮花壹般嬌艷的容色。她眉眼帶笑，皮膚白裏透紅，最動人的是她柳眉下的壹雙美眸。
　　所謂“眉如青山黛，眼似秋波橫”，大抵便是如此了。
　　少女悄悄傳音季寥道：“這位小姐姐好漂亮。”
　　季寥神色不變，似乎另有所思。
　　紅衣女子走過來，對著少女道：“小公子之前見過這首蝶戀花？”
　　少女微笑道：“我自小便背過。”
　　這是季寥在她出生那年教給他的侍女小芹的，季笙自然也學會了。
　　紅衣女子笑道：“我壹聽小公子念出這首詞，便知妳肯定早已讀過，否則怎麽能壹下子就把它的韻味傳達出來。多情總被無情惱，真是說盡了女兒家的心事。”
　　她素手搭上了少女的柔荑，美目含情。
　　少女笑嘻嘻攬過她腰，道：“姐姐，妳的腰好細。”
　　紅衣女子眼睛似要滴出水來，道：“公子，奴家身上也有不細的地方。”
　　她忽地“啊”了壹聲，身上的衣衫脫落下來，露出光潔的後背，好似剝殼的雞蛋。
　　少女正壹臉天真好奇看著她，說道：“姐姐，我就是想瞧瞧妳哪裏不細。”
　　紅衣女子道：“公子真會作弄人。”
　　她羞惱之色壹閃而過，仍是賠笑道。
　　少女手指如電，往她身上招呼過去，瞬息間便封了她的氣海。
　　女子卓然色變，說道：“公子，妳這是幹什麽。”
　　少女悠然道：“柳婆婆，妳知不知道，我認得妳呢，妳是邪道有名的人物，又靠我這麽近，我若不先下手，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小命。”
　　女子被叫壹聲“柳婆婆”大為氣惱，她被制住了氣海，仍能動彈，手壹揮，便有迷煙，花廳裏的人都因此昏倒。
　　她撿起地上的紅衣，兔起鵲落，穿上身，在離少女十步遠的距離停下。
　　這位“柳婆婆”不先看少女，而是緊盯著季寥不放。她剛才沖破禁制，剛想對少女下手，驀然間壹股驚天殺機將她籠罩，嚇得她心膽俱裂。
　　顯而易見，這殺機就是少女身旁的男子發出的。
　　此人到底是誰，簡直深不可測到了極點。
　　她壹眼就看出少女的性別，又歡喜她冰肌玉骨，便想使法子迷住她，哪知道少女竟認得她，讓她差點吃下大虧。
　　要不是她修行的重點不在丹田氣海，就著了這小姑娘的道了。
　　她哪知道這小姑娘天真的外表下，竟是壹副黑心腸，說動手就動手，教她壹點防備都沒有。
　　“小女子壹時眼拙，竟沖撞了大駕。”她是旁門左道裏有名的人物，縱橫天下靠的不僅是驚人的業藝，還有能屈能伸！
　　“晴柔姐姐，這位是木真子道長，連白玉魔都輕易敗在他手上。好在妳沒有輕舉妄動，否則我也救不了妳。”從外面走進來壹個衣衫整潔的年輕人。
　　從他走路的神態，以及說話的語氣，都可以看出他極有涵養。
　　季寥道：“妳認得我？”
　　年輕人道：“我們天師教總比其他五派更入世壹些，消息算得上靈通，道長又沒遮掩行藏，所以兩天前我便知道道長正往天河城方向趕路，故而早早留意著。”
　　少女笑道：“大叔，他就是方明吧，妳來找人家，人家早就等著妳呢。”
　　季寥道：“妳被發配到天河城，耳目還如此靈通，看來白海禪倒不是如傳言那般強勢，或者妳已經找到能跟白海禪抗衡的盟友？”
　　他又瞧了叫晴柔的女子壹眼，她的名字倒是和性情結合的很好，晴柔本是指陽光和煦柔和，樹陰下的光和影形成水乳交融的美感。而她壹出場，便有動人笑聲，教人心情爽朗，見她後又發覺她容色柔美動人，同她的笑聲結合，使人心裏自然滋生出如見到綠陰晴柔的美好感覺。
　　少女道：“大叔，這位柳晴柔婆婆起碼三百歲了，乃是左道裏出名的人物，修行界人稱‘綠陰晴柔’，她便是晴柔，另外還有壹個跟她向來形影不離的綠陰，是他的丈夫。”
　　季寥緩緩點頭，手指彈出壹道劍氣，窗戶破開，現出壹張慘白的面孔。
　　他壹身綠衣，略帶驚駭的看著季寥。
　　少女接著道：“據說這位綠陰前輩最大的愛好便是喜歡看著柳婆婆跟別人調情。”
　　她說完後，壹臉好奇道：“方明，妳和這個柳婆婆勾搭上了麽。”
　　方明笑道：“其實三百歲對咱們修行人，也不算年紀大，季姑娘妳還是別叫晴柔姐姐婆婆了，至於晴柔姐姐跟我是朋友，我們間並無超越友誼的關系。”
　　他看了壹眼綠陰，又道：“何況，綠陰兄喜歡等晴柔姐姐跟人調情完後，再殺了那人，我向來是惜命的。”
　　少女奇怪道：“咱們五派向來都不和旁門左道結交的，妳怎麽跟‘綠陰晴柔’做了朋友？”
　　方明道：“既然白海禪想要我自甘墮落，我就幹脆徹底壹點。”
　　少女知道肯定不是這個原因，但並不很在意，她道：“我要出劍了，妳小心壹點。”
　　方明不由微驚，不知道少女為何又突然要動手。
　　少女本就是來找他比試的，既然正主到了，自當出劍。
　　何況她現在正邁入無拘無束的道家逍遙之境，隨時都會發揮出自由自在的天性，無畏無懼，由此在修為上勇猛精進。
　　正所謂浩浩乎如馮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羽化經的精義，本也是暗合道家的灑脫自在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