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心經

　　隨著潮水湧動，蓮臺載著季寥上了岸。
　　季寥低頭看向地面，潮水已然退去，連帶蓮臺亦消失不見。雲煙繚繞中，壹片紫竹林顯化在他面前。
　　悠悠佛音，隨風飄來，季寥看向前方，縱使不在夢中，他亦是無畏無懼，現在心知壹切是夢，皆為虛幻，更是很大膽的繼續往前走。
　　竹葉沙沙作響，季寥突然覺得頭疼。
　　因為那些聲音，充滿了悲苦，簡直教人難以忍受。
　　他試圖運起無字經，凝定心神，減少那些悲苦之聲對他的幹擾，可是他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法力。
　　“夢裏的規則麽？”季寥心裏暗自道。
　　他幹脆繼續忍受那些聲音，任由疾苦之聲充塞心靈。
　　季寥心裏充滿紅塵困苦，於是他便想那些令他快樂的事，可是到後來，所有的快樂的事，都煙消雲散，剩下的亦只是悲苦。
　　活在世間，本就是受苦的。
　　人世如煉獄！
　　但他的步伐沒有停止，在竹林中穿行，越發接近那悠悠佛音所在。
　　支開壹片紫竹葉，前方豁然開朗，有潺潺流水，註入壹座池塘，池塘裏原本種著蓮花，如今都衰敗不看，裏面漂浮著壹條死魚。
　　這裏的景色充滿衰朽之氣，使人絕望。
　　季寥走過池塘，面前是壹個洞穴，佛音自裏面傳來。
　　他進入洞中，裏面有淡淡的金色佛光，只是找不出佛音的來源。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壹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耳中忽地充塞壹道經文聲，那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季寥從前讀過，但是此刻聽聞，他感受最深刻的不是文字，而是其音節韻律，以及念誦心經的慈悲女聲。
　　那或許是真正救苦救難的觀自在菩薩的聲音，因為在聽到聲音之後，季寥心頭的悲苦迅速消退。
　　心經只有兩百余字，不壹會便結尾。而其鍥合大道的韻味，深深鐫刻在季寥心靈中，磨滅不散。
　　“妳是觀自在菩薩？”季寥問道，他之前還說自己見了觀自在，莫非壹語成讖，現在真要見這位法力遠在諸佛之上的大菩薩了？
　　沒有回答，黑暗來襲，如同壹張白紙，讓濃墨侵染。
　　季寥陷入絕對黑暗中，他再度睜開眼，所見是夜明珠的柔和光暈。他已然從夢中醒來，唯獨腦海裏那段心經之聲，縈繞不絕。
　　他照著感覺，低聲念誦，壹個個金色“卍”字符號從他嘴裏吐出，進入音音體內。
　　季寥不禁觀察，發現音音將那蘊含佛力的“卍”字符號壹點不剩的吸收。
　　壹遍心經念完，音音也就醒了。
　　季寥若有所思，莫非音音和他剛才做的夢有關。
　　他不由想到壹個可能，難不成音音是觀自在化身。他暗自壹笑，這個想法太無稽了。
　　季寥不禁又想起壹件事，適才他夢中進入的洞府好像有名字。
　　“潮音洞？”季寥慢慢回想起來，聯想此前夢中壹切，都跟觀自在菩薩有關。難道他夢中進去的真是觀自在的道場紫竹林潮音洞。
　　季寥收回想象，向醒來的音音問道：“妳是觀自在？”
　　音音道：“我是音音。”
　　她眼神清澈，充滿稚氣和狡黠。
　　季寥判定不出她的回答究竟是真是假，亦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壹絲殺機驚散了季寥的諸多猜測，他註目房門外。
　　“咦，妳怎麽住到我的房間來了。”敖瑩問道，她身邊跟著壹位絕色麗人。或許用絕色都難以形容她，因為任何男子見到這女子，都會忍不住怦然心動。
　　她的容貌無可挑剔，氣質偏冷，卻不是那種孤高的冰山美人，而是冷中帶有壹絲高貴，讓人自慚形穢，不敢輕易接近。
　　季寥見慣了慕青的模樣，亦不由為她的容顏稍稍停頓了目光，更何況他們早有過交集。
　　玉山之上，那個神秘女子，便是她。
　　“這是妳叔祖安排的。”季寥緩緩道。
　　敖瑩不由道：“我叔祖這不是胡鬧麽，我的房間，讓妳壹個男子來住。”她微微壹頓，接著道：“對了，妳怎麽回來的。”
　　季寥笑道：“我的事說來話長，妳還是介紹下妳身邊的這位道友吧。”
　　敖瑩見到季寥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當真是又驚又奇，不過她還是暫時按捺住好奇心，向季寥道：“這位是常儀仙子。”
　　她又對常儀道：“他叫季寥，算是我朋友。”
　　常儀道：“知道了，妳出去，我想休息。”
　　敖瑩面露尷尬，傳音季寥道：“要不妳換個地方住，她脾氣不是很好，妳擔待壹下。”
　　季寥淡笑道：“敖瑩，妳不必傳音，她聽得到妳說話的。而且妳認為我脾氣算好麽，這裏雖是妳的住處，但錢塘君已經借我暫住，如果要讓我出去，妳還是先去問錢塘君吧。”
　　敖瑩道：“季寥這次就當我求妳了，妳真的不要跟常儀仙子沖突。”
　　“沒必要，我們是冤家路窄。”常儀淡淡道。
　　她輕輕壹掌拍出，返璞歸真，空間已然動搖。
　　季寥絲毫不懼，對了她壹掌。
　　常儀身子壹晃，季寥卻紋絲不動。
　　她神通精妙，但掌勁到底不如季寥剛猛浩蕩。
　　敖瑩生怕他們繼續打下去，把整個洞庭龍宮都給拆了，忙站在兩人中間。她道：“妳們再打下去，我只能通報我叔祖了。”
　　常儀輕聲道：“便給錢塘君壹點面子。”
　　她從屋裏退出去，臨走時看了音音壹眼。
　　敖瑩終於舒壹口氣，對季寥道：“我先去安頓她，過會來找妳。”
　　季寥緩緩點頭，輕輕呼出壹口氣。
　　常儀的掌力不值壹提，但裏面蘊藏的殺機，倒也精妙異常。他吐出那口氣，立時讓整個房間染上壹層堅不可摧的玄冰。
　　音音道：“好冷。”
　　季寥道：“妳不是萬法不沾麽？”
　　音音道：“是那個女人的眼神好冷，看得我心裏發涼。”
　　季寥心知那個常儀多半是要打音音主意，他道：“沒事，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