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陳大邪祟(補章)

　　道誠子從空中截擊小椴仙子和陳實，然而小椴仙子即便帶著壹人，速度也遠非他所能企及，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外。
　　道誠子怒吼連連，渾然沒有半點修道之人的淡泊寧靜，反倒暴躁無比。
　　過了片刻，他才恢復平靜，漫天的血肉之海呼啦啦向他體內流去，很快便悉數鉆入他的體內。
　　道誠子裂開的腦袋合攏，臉皮自動縫合，恢復如初。
　　儒士和僧人趕來，道誠子看向那儒士，道：“宋道兄，妳不解釋壹下麽?”僧人也看向儒士，兩人面色都有些不善，隱然壹前壹後，將他包抄。
　　儒士道：“兩位道友應該知我來歷古老，實不相瞞，我是商人後裔。”
　　道誠子和僧人並未說話，他們早已知道儒士是史前文明的後裔，掌握著壹部分的史前文化，極為厲害。當年雙方有過接觸，不過更多的是試探，謀殺，相互吞噬。
　　直到陳實到來，折服他們，他們在陳實的促使下，這才合作。
　　儒士道：“儒是巫、史、祝、蔔之人的意思，又稱作巫。大商時期的儒分為子儒，人儒，儒師，儒帝子。儒帝子便是負責傳授教導帝子的巫。家祖是大商玄鳥天庭的儒帝子，隨血脈相傳，到了我這壹代，我便是當今的儒帝子。適才那女子，是玄鳥天庭的天帝之女，因此我需要跪拜。”
　　道誠子道：“宋道兄，玄鳥天庭早已被大周推翻，商人余部來到西牛新洲重建，也大不如從前。如今更是早就毀了，妳如今已經是超凡入聖，何必跪她?”儒士宋羿搖頭道：“我之所以如此強大，乃我血脈天賦使然，這血脈天賦來自大，商時我宋家始祖。商帝封我族始祖為儒帝子，伴隨著巫祭儒帝子的巫祭道紋深入血脈之中。只要我血脈天賦還在，那麽我遇到王室血脈時，便依舊會受到壓制。
　　道誠子和僧人各自皺眉。
　　僧人道：“這等陳規陋習，早就該廢掉了。”
　　儒士宋羿道：“但血脈天賦，保住了我這壹脈的性命。”
　　道誠子望向小椴仙子逃離的方向，感慨道：“就算保住性命，但依舊難以成仙。”僧人走到他身邊，道：“所以陛下至關重要。若非陛下，只怕我們還在打生打死，還在想著如何才能終止邪變，如何才能恢復為人。那時，我們還堪不破這具臭皮囊。”
　　儒士宋羿道：“是啊。我們居然沒有想過，邪變未必是邪變，邪變可能只是大道在變化。既然改變不了天地，那就主動順應邪變，成為新的人種，新人種的仙人。”
　　道誠子笑道：“我加深邪化後，便感覺自己正常多了。”“我亦如此。”
　　他們相視壹笑。
　　僧人道：“絕望坡意圖讓真神治世，萬古不變，但絕望坡那壹套，已經過時了。只有主動邪變，才能在這個世上長存!”
　　道誠子笑道：“何謂邪，何謂正?絕望坡擁護的便是正麽?邪化就真的是邪麽?我覺得，邪化未嘗不是天地正道，未嘗不是天道。我們才是真正的天道行者!”儒士宋羿道：“多說無益，天女擄走陛下，我們須得早日尋到他們才是。我擔心天女對陛下不利。”
　　他們飛身而去。
　　絕望坡，酈道泉中熱氣蒸騰，傳聞此泉是壹汪大道之泉，泉水承接天地正氣，沒有任何邪氣，服之便可長生。
　　鐘無妄赤著身子坐在道泉中，他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
　　化血神刀的刀傷對他造成極大的破壞，他回到絕望坡後，便有天道仙人聞訊前來，為他壓制傷勢。只不過化血神刀實在厲害，沒有跳出陰陽，皆會化血而死。只不過即便是絕望坡，也沒有跳出陰陽的仙人。
　　但好在絕望坡中有跳出陰陽的法寶。那是壹個小瓶子，巴掌高，通體白玉半透明，隱約可以看到瓶中的底部有太極圖案流轉。
　　酆若童將此寶祭起，懸在鐘無妄頭頂，吸了四五天，吸出半瓶汙血。鐘無妄因此而得以活命。
　　“妳現在傷勢沒有大礙，有件事須得告訴妳，妳師父韋羅韋道人，命燈已經熄滅。”
　　酆若童收起陰陽二氣瓶，道，“他此次下山，本是聽聞那些外神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此次趁著真神雙眸閉合，便在各地出現，他去鏟除這些外神。不料遇到妳被陳實重創，他為了保妳性命，主動去擋陳實，以至於有此大劫。”鐘無妄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酆若童道：“我知道妳與他的感情極佳，但人死不能復生。妳做不了什麽了。”鐘無妄道：”弟子懇請師伯不要出手殺陳實，弟子想親自動手。”
　　酆若童輕輕點頭，道：“妳用心療養。正欲突破大乘，修成新法仙人。”
　　他手托寶瓶，起身離去。
　　鐘無妄專心致誌的汲取酈道泉之水，治療傷勢。
　　酆若童來到永仙閣，歸還陰陽二氣瓶。壹個天道仙人問道：“酆道兄，真神何時再度睜開眼眸?界上界已經覆滅，獻祭十三世家的諸神，可以讓真神再度點亮太陽麽?”
　　“不急。”
　　酆若童道，“老百姓還可以再支撐幾年，我們不能著急。須得等到敵人逐壹冒出來之後，再喚醒真神。”
　　他不緊不慢道：“外神，邪祟，都有所動作。以往想找到他們並不容易，他們總是東躲西藏。但如今他們逐漸活躍起來，正是我們鏟除他們以絕後患的最佳時機。”
　　“真神，真的還可以被喚醒麽?”
　　“當然可以。六千多年前，我們不是便這樣做過嗎?”
　　酆若童神態悠然，“從前，我們可以辦到，如今更可以辦到!”
　　神都中，爺爺陳寅都看到了壹個應該死亡了很久的人，不由神態錯愕。此人姓井名玉書，是引領著他進入散人組織的壹位前輩。那時，井玉書已經垂垂老矣，沒有幾年壽命，後來便不知所蹤。有人說，井玉書早已死了。他的壽元已經到了大限，不可能尚在人世。
　　然而在神都中，井玉書卻出現在他面前，不能不讓他驚訝。
　　“陳寅都，好久不見。”井玉書笑道。片刻後，兩人在茶樓落座，買了壺茶便向外看去，看著這座由魔和災組成的奇異之城。
　　這裏雖然名叫神都，但居住在這裏的沒有壹個是神。他們是魔，是邪祟。
　　陳寅都甚至還看到壹只魔化作妙齡少女，帶著個和尚招搖過市。
　　“妳身上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妳會出現在這裏?”陳寅都詢問道。
　　井玉書笑道：“發生了所有人都會發生的事。我老了，將要死了，所以我在臨終前做了和前輩們壹樣的選擇，來到這裏，活下去。”大道之上
　　陳寅都默然無聲，擡眼掃他壹眼，道：“妳邪化了。”
　　井玉書笑道：“怎麽叫邪化?修道不就是順天而行麽?既然天地大道在變，天地間的正氣變成邪氣，那麽我們就應該順應著大道之變。”
　　陳寅都道：“妳又沒有完全邪化，妳只邪化了壹半。”
　　井玉書無奈道：“天地大道也沒有完全邪化，因此我也只能邪化壹半。神都的其他人也是如此。邪化壹半，已是上限。不過，這種情況在改善，因為邪氣越來越重，遲早有壹天西牛新洲的天地大道會徹底邪化。那時，我便是真正的仙人，長生不滅!”
　　陳寅都上下打量他，像是能夠看穿他的壹切，道：“妳如今不正不邪，像是個狼和狗的串兒。”
　　井玉書動怒：“妳說話還與當年壹樣傷人!”
　　他當年垂垂老矣，想選擇壹個能繼承他衣缽的人，恰恰遇到了陳寅都。他本欲收陳寅都為弟子，結果考較壹番，他發現自己這點學問，不夠人家幾天功夫學的，於是便棄了這個心思。
　　兩人於是成了忘年交，井玉書把陳寅都引入散人，帶著他參加了壹次散人集會。
　　陳寅都露出笑容：”看到妳沒死，我很開心。”
　　井玉書笑罵壹句，道：“我此來，是想告訴妳，不用如此防備。神都對妳，對妳們，以及對陳實，都沒有任何惡意。”陳寅都不語。
　　井玉書笑道：“妳還是不肯信，對不對?其實，散人組織，便是神都建立的。”陳寅都心頭微震：“此言當真?”
　　井玉書笑道：“當然是真的。散人組織建立在真王時代結束之後，距今已有六千多年。很多散人都有多重身份，有的是十三世家的人，有的是江湖閑散修士也有的是來自各大聖地的高手。甚至連聖地的掌教尊也有很多。能成為散人，殊為不易，都須得是絕頂聰明的人。但成為散人之後，想要進入神都，就更加不易了。”
　　他看著陳寅都，笑道：“但陳寅都妳，絕對是神都最想要的人才!陛下登基後，妳便是無上皇（註：太上皇之父）。”
　　陳寅都沒有接他的話，問道：“散人是以鉆研道法神通為目標，壹面發掘真王時代和史前時代失落的真相，壹面搜尋各種道法，推動時代進步。那麽神都的宗旨呢。邪化?成仙?”
　　“錯!”
　　井玉書搖頭道，“神都的宗旨更加高尚，那就是讓整個世界徹底邪化，終結眼前的壹切苦厄!那時，陰間就是陽間!
　　所有人都將變成新人種，而妳我這樣的修士，則會成為新仙人!”
　　陳寅都沈默片刻，搖頭道：“妳們還不如散人。井玉書，我羞與妳為伍。”
　　井玉書不再勸說，微笑道：“陳寅都，妳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麽?妳探索陽間，搜尋陰間，這些年過去，妳拿不出任何辦法來解決修士邪變，更解決不了天地邪變。”
　　他笑道：“但是妳的孫兒，他解決了。他說，我們所有人都邪變，所有人都變成邪祟，不就沒有邪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