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工廠

　　地下廢墟的那片獨立小空間裏，沈奕和瑟琳娜的身體正緊緊交纏在壹起。
　　瑟琳娜熱情如火，仿佛末日將至的壹刻，最後的情感釋放，她將自己所有的愛與柔情盡情展現出來。
　　她有力的兩腿夾住沈奕，幾乎將自己掛在他身上，搖動自己，感受著來自這個陌生男人的沖擊。
　　這種高頻段的沖擊壹直維持了好久，終於，來自沈奕的最後沖擊全無保留的釋放進她的身體裏，她發出壹聲高亢歡悅的呻吟，心滿意足的躺在沈奕身上，停止了擺動。
　　她偎依在沈奕的胸前，發出輕微而充滿誘惑的喘息。
　　食指無意識地劃著沈奕的胸膛，瑟琳娜輕聲說：“我知道妳有個女人。”
　　沈奕的身體壹僵。
　　“不要否認，我從妳身體的反應中能夠感覺的到。”她說：“她對妳重要嗎？”
　　沈奕微微沈默了壹會，終於點頭：“是的，很重要。她既是我的戰友，也是我的女人。”
　　“那妳愛她嗎？”
　　“我從不考慮這種問題，感情屬於這個世界最無法分析的事物。妳不能把它做成表格，不能將它進行解剖，更不能嘗試去鉆研它，理解它……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瑟琳娜笑了：“妳怕知道答案，那是不是說明妳對她沒有信心？”
　　“只是對我自己沒有信心……我其實是個很冷血的男人。”
　　瑟琳娜擡頭看看沈奕。
　　偏頭想了想，她說：“妳的血冷不冷，妳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沈奕壹楞，瑟琳娜那長長的指甲忽然劃過沈奕的胸膛。吸血鬼的指甲比刀更鋒利，這壹指下去，鮮血滲出，瑟琳娜已伸出舌頭在沈奕傷口上舔了壹下。
　　“見鬼！”沈奕壹把推開瑟琳娜：“妳在幹什麽？妳想把我變成吸血鬼嗎？”
　　“別擔心。”瑟琳娜悠悠回答：“我沒有用牙齒咬妳，那不會讓妳成為吸血鬼。我只是想看看妳生命裏有多少謊言。”
　　沈奕臉色壹變，他想起在黑夜傳說中，吸血鬼是擁有通過吸食對方血液獲得記憶的能力的。
　　可問題是……
　　“不！”沈奕大叫起來：“瑟琳娜妳不能知道這些……”
　　只見瑟琳娜猛的長吸壹口氣，那壹點血液中包含的沈奕的記憶已如潮水般沖入瑟琳娜的大腦。
　　有關於沈奕的那些記憶瘋狂的沖擊著她的神經，那些曾經的對話，那壹個個人物的影象，那曾經的經歷，還有那奇特而神秘的血腥都市的世界……
　　“啊！”
　　瑟琳娜大聲尖叫起來，她的身體急劇抽搐，雙眼泛白。
　　沈奕急忙抱住瑟琳娜：“妳不該這樣做，瑟琳娜！”
　　他萬萬沒想到瑟琳娜會通過他的血液來獲得關於血腥都市的秘密。
　　這是壹個完全超出他意料的變故，照理不該會這樣，而他甚至不知道那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但毫無疑問的是，瑟琳娜的行為已經把他和自己都置於危險之中。
　　他現在只能希望這變故還有可以挽回的空間。
　　瑟琳娜終於不再顫抖，她躺在沈奕懷裏，怔怔地看著沈奕。
　　洞穿壹切的眼神！
　　沈奕無奈苦笑：“現在妳已經全知道了。”
　　出乎他意料的，瑟琳娜笑了起來。
　　她說：“妳終於回來了。”
　　“什麽？”沈奕沒聽明白這話。
　　瑟琳娜悠然說道：“命運無常，沒有人能看到未來。也許某天妳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我就會回來……我等這壹天，已經等了好久，沈奕。”
　　沈奕徹底怔住。
　　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著瑟琳娜，他仿佛再度看到了那個自信，堅強，即使在最困難的環境中，也要堅守傳統的姑娘。
　　“安娜……”他脫口而出。
　　……
　　時間在這壹刻凝固。
　　所有的壹切突然都靜止下來。
　　泥土不再從上方落下，來自電梯那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也不再響起。
　　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就連瑟琳娜也變得如泥雕石塑般不再發出壹點聲音，似乎連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壹如時間停止。
　　沈奕輕輕將瑟琳娜放下。
　　他說：“出來吧，看來我們又有話題需要談談了。”
　　原本黑暗的空間陡然綻放出壹團奇特光亮。
　　那白衣少女從虛無中走出，出現在沈奕眼前。
　　她的赤足踏在泥土上，卻象個影子，不沾染壹點灰塵。
　　沈奕笑了：“還真是妳，我就知道每次有奇怪的事出現時，都少不了和妳有關。”
　　白衣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壹切奇怪的事情，都是建立在人們對它缺乏了解的基礎上出現的。”
　　“說的沒錯，如果我們知道前因後果，許多奇怪的事也許就不再奇怪了。”沈奕很贊同少女的話：“問題是為什麽碰上這種奇怪事的總是我？”
　　“並不僅僅是妳，只不過妳是少數能通過考驗的人。”
　　沈奕有些明白了，就象都市的任務那樣，她也有她的任務。只不過她的任務不會出現在血腥紋章上，這使它更隱秘，或許也更難，更危險。
　　當然，都市給出任務，目的是培養戰士，而她的任務，目的則是考驗。
　　問題是，她在考驗什麽？
　　沈奕沒有問出這個問題，他知道有些答案他暫時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在不具備充足力量的情況下，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那些通過他自己研究出來的答案是壹碼事，別人主動告訴他的是又壹碼事。
　　尤其是當他知道這個女孩並非無償奉獻的白衣天使後。
　　於是他看看地上的瑟琳娜，然後他問：“為什麽要這樣做？”
　　“壹個小禮物，作為妳對我幫助的回報。”
　　“我可不認為這是禮物。”沈奕冷笑起來。
　　壹個曾經在範海辛劇情世界中出現的重要劇情人物竟然換了個身份在黑夜傳說任務世界中再度擔任重要角色。這種事別說沈奕是第壹次碰上，就是整個血腥都市，都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
　　連傳說都沒有。
　　別說什麽這和她們曾經是同壹個演員有關，在血腥都市，這從來都不是理由，也不可能成為理由。
　　“告訴我，到底為什麽安娜會成為瑟琳娜？”沈奕的說話變得有些不客氣起來，這是他第壹次對這白衣女孩如此疾言厲色。
　　“那首先要問妳如何看待血腥都市與任務世界的關系。”
　　“如何看待？”
　　“對，妳認為任務世界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妳們曾經有許多人認為自己生活在壹個虛幻的世界裏，惟有都市是唯壹真實的，其他所有都是幻象。那麽妳呢？”
　　“我？”沈奕想了想，回答：“我認為血腥都市擁有壹種可以開辟獨立空間的能力。在這個獨立空間中，都市可以創造壹切它想創造的，任務世界就由此而來。”
　　“那麽為什麽非要是電影或者遊戲的世界？”
　　“這正是我探索過的問題之壹，在這次任務開始的時候，我突然產生壹個很奇怪的想法。我認為都市創造的獨立空間就象是壹塊畫布，只要妳願意，妳可以隨意在這塊畫布上畫任何妳想畫的東西，而它會被具現化。但是很顯然，這個世界缺乏壹個好的畫師。他看起來更熱衷於復制作品而非自我開創。他總是把曾經存在過的東西或生命都復制出來，然後加以改動，做壹些小小的變化，直到它符合都市的需要為止，卻從不做出屬於自己的變化。”
　　“妳有壹雙敏銳的眼睛。”
　　“這麽說我猜對了？”
　　“只能說接近事實。”
　　“錯誤在哪？”
　　“之所以選擇采用電影等世界作為任務世界，的確是因為有著現成的模板，它使得再造世界需要的想象力大為降低。但那不是因為畫師缺乏想象力，而是因為沒有誰可以在壹天內設計四個不同的獨立世界，這就好象妳不可能在壹天之內完成四部劇本。”
　　“相比壹天內創造出四個獨立的世界，我到覺得壹天寫四部劇本反而要簡單許多。”
　　“那也未必，妳可以在壹天內生產出壹百臺T800終結者，卻不可能在壹天內就把它設計出來。”
　　“血腥都市不是工廠。”
　　“某種意義上它就是。”
　　“那麽瑟琳娜是怎麽回事？”
　　“壹個循環再利用的產品。”
　　“產品？妳說她是產品？她是個活生生的生命！”老實說沈奕壹點不喜歡這個答案。
　　“那取決於妳對生命的定義。我們都知道生命在本質上其實也是壹種物質的組合，人類自身就曾經完成過用無機物合成有機物的實驗，證明了所謂的思想不過是無數細胞互動產生的化學效應，宏觀世界中的多彩繽紛，放到微觀世界去觀察，不過是壹個個原子的不同組合產生的效果。如果妳擁有了掌握微觀世界的能力，妳就可以自由創造任何妳想創造的物質或生命，甚至能力。所以從生命形式上看，這些人與妳們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這些人不是從母體中孕育而出，而是通過生產制造形成。”
　　這個答案讓沈奕深吸了壹口氣：“我的天啊……最高議會……他們都幹了些什麽！”
　　女孩回答：“他們模仿上帝，創造世界，創造人類，也毀滅人類。”
　　“毀滅人類？”
　　“是的，當壹個世界使用過後，它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就會被毀滅。不過在都市看來，這是讓所有組合回歸原子態。他們把這稱為拆解。”
　　“就象壹臺報廢的機器被拆卸後重新回爐？”
　　“是的。”
　　“那為什麽安娜沒有被毀滅？”
　　“被毀滅的大多是世界本身，因為它們在經歷冒險者的進入後，已經產生了巨大變化，不再適合成為新的世界。但是世界內的壹些存在卻可以保留，並轉移到其他地方。”
　　沈奕有些明白了：“就好象壹臺只使用了壹天的汽車，外殼破損只能重造，但是內部的零件依然完好無損，還可以再拿出來用？”
　　“那樣可以節省許多時間與精力。如果妳運氣好的話，妳可能會在不同的時間見到完全壹樣的兩座山，或者同壹幢大樓。”
　　“就象妳在買了壹個安全套後，卻發現它是用妳吃過的口香糖制作的？我可不認為那屬於運氣。”
　　“但妳的確遇到了這樣的事。”
　　“……好吧，那麽曾經的安娜，就是壹個用過後依然有剩余價值的零件，對嗎？他們在出生時就已經被設定好要成為什麽人，就象是流水線上的產品，妳長什麽樣子，妳將要做什麽，擁有什麽樣的記憶，性格，能力，全部在誕生的那壹刻就被註定。他們沒有童年，所有的回憶都是編織出來的，沒有學習的過程，甚至沒有對人生的感悟。因為他們的程序沒有這些！他們就是機器人，用血肉組成的機器人。就象壹個個零件，被安放在不同的世界裏。當他們用不著的時候，有人就掏空她的記憶，重新裝上新的記憶與使命，然後放到別的世界裏繼續工作，直到死去。當然，大部分時候，這些人不是會在兩個世界中擔負主要人物。他們能夠成為壹場任務世界的主角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了。如果他們能活過這個世界，那麽等待他們的大多是進入壹個新的世界，成為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壹個龍套，壹個也許連戲份和名字都沒有的小人物。”
　　“妳已經知道了壹切。”
　　“這壹切讓我惡心！”
　　“這正是我想聽到的。”白衣少女回答。